【老文搬运】似是故人归(瓶邪/原创人物有/OOC)
前文请戳头像,谢谢亲^3^
——不,不会的。
我再次打消了心里已然逐渐明晰的念头。
良久无人说话,他安静的躺在床上看我,脸色有些异样的阴沉。似乎在我跟他说完那些话以后他就一直不高兴,我心说真不知道该说他慈悲还是该说他烧包,心下登时有些不悦,简单的向他支会了一声,留个门就一个人出去闲逛去了。
出来后才知道我根本不知道哪是哪,周围有没有相识的人,只好就硬着头皮沿着天井一路走。
庙里的天井有好多已经干枯了,刚开始看着还挺有意思,走到后来已经麻木了,只是一个接着一个的往下走,我原本以为我大概开始兜圈子了,正后悔呢,目光反复的四下环顾流转,托福于高远丰沛的日光照晒,下一秒钟我清晰看到了这个寺庙的围墙。
天无绝人之路!
我激动的几乎叫出声来。
定睛望了望,这才发现围墙的下方也有一口天井,但似乎废弃已久,显得异常的脏乱荒芜。
又往前走了几步,在那天井的边上,我似乎再一次看到了他。
本以为他也是出来散散心,正愁着不知道归路,便就势走上去搭着他的肩,直到那时候我才发现坐在那的不过是一座石像,只是有人给他披上了衣服,那衣服已经很破旧了,风化成完全的黑色,有些地方破烂的不成样子。
也不知是着了谁的恶作剧,我有些气恼的走到石像的正面,刚要冲着面门猛踹一脚,还未及抬腿,却在目光刚刚触及那石像面庞时猛的一怔,嘴唇发抖,惊讶的说不出一个字来。
眼花了吧。
我周身发软的向后倒退了一步。
是假的吧。
努力的平静着动荡的心绪,我再次凑上前去端详着那石像的脸,终于无法自持的瘫倒在地。
MD,那竟然……
竟然是那小哥儿哭泣的脸!
(ps:别问我小哥石像为什么会哭,此石像在原著作者的《藏海花》一书,与《三日寂静》番外中均有出现。)
那低眉啜泣摸样深深震撼到了我,奋力的从地上站起身来,我又一次仔细了描摹着那石像的眉眼,久违的困惑感再次炸裂在我逆流的经脉间。
——不对。
心下油然而生一阵悚然的凉意。
定定的盯住石像上披挂着的褴褛衣衫,我紧紧的皱住眉头。
——时间不对。
这衣服已经披了有些年头了,而且一定是这石像筑成之后才披上去的,这样算下来,这石像得成了多少年?那小哥儿岂不就成了老妖精了?
思绪愈发的玄乎起来,思及此处,我又是害怕又是好笑的摇了摇头。已经是残阳熹微的日暮黄昏,置身于空旷无人的天井旁侧,我别过头去来回环顾了一圈四下里无人的寂静,入耳尽是自己因惶恐而略显急促的喘息声。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再次梳理着纷乱繁杂的种种线索,转念一想或许并没有有我说的那么绝对,也许是谁的旧衣服不要了搭在这里,这又能说明什么呢?
许是急于给自己一个恰当的理由,这个理由连我自己都觉得牵强。虽说心慌得厉害,但我隐约觉得再深究下去一定会搞出什么了不得的大事,逃也似的快步走了。
再次踉踉跄跄的转回那件屋子时,他依然躺在床上望天,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循声望来的眸子静谧而深邃。
不知怎的,我竟然有些怕他,踯躅的在门外徘徊着,终是呆立于屋门处,进退不得。
到底是听到了我错落的脚步声,他偏过头来看着我,像是在询问我为什么不进去,眼神清清亮亮的,带着几分与生俱来的凌厉感,使我感到空前的如芒在背。
我只好硬着头皮走进了屋子。
心下反复涌动着难以言喻的惶恐,倚坐在床头前,我再三的想了想,还是开口问他:
“小哥儿,你家里人呢?”
闻言,他不觉的一怔,眼睫上下扑簌了几下,旋即微微颔首,眼帘低垂。
“不在了”他淡淡的回答我。
没有料到竟是这样的答案,我多少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他,面色发窘的向他道歉。没有做声,他只是冲我摇了摇头,复又回过头兀自去看天花板了。
原地呆立着,我看了他几眼,终于回过神来躺在床上,转过身背对着他。
脑袋里仍是一片纷乱,没有阖眼,我想了很多,思绪像不再经受神识控制似的,愈发的朝着不找边际的方向策马奔腾。
仍然深感疑虑,我几乎找遍了所有可能的解释,甚至连是他的家人这种没谱的猜测也拿出来推敲了一番。线索杂乱无章,头脑在逐渐明晰的真相里体察到前所未有的震惊和困顿,几番激烈的角力碰撞,我支起身偷偷瞥一眼对面那青年俊朗疏淡的好看眉眼,终是无可奈何的回归了理性的唯物主义。
——没有什么生命足以长生不老。
我仍然认为那只是一个巧合。脑中清楚的回想起就在不远的昨天,在我头一次心生不安之时伸手扒拉下了他的衣服,而那里什么也没有。
像是急于使自己心安,犹豫不定间我又一次转过头去看他,入眼是他年轻俊朗的面容,漆黑如墨的发丝,额头光洁且饱满的,显出年华正好的的勃勃血气来。
——年轻。
——太年轻了。
他的脸上甚至找不到一条归于垂暮的皱纹来,怎么也不会是当年的蓝帽衫。
或许只是气质和外型上有些相似呢?强压下心底鼓噪叫嚣着的沸反盈天,我反复的告知自己:人与人相似的地方太多了,真的是自己多想了。
并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只是感到莫名的有些心慌,我又回过头去看了他一眼,暗暗笃定了心中的想法,回过头来拉过被子,一遍一遍的强迫自己沉入梦境。
后来我无数次的想,如果那时我能跳脱那劳什子的唯物主义,如果没有后来铺子上突如其来的变故,我是否就能勇敢的接受他的身份,是否就来得及在最后的时日里,不竭余力的达成父亲一生的夙愿。
到底是造物弄人。
入夜时分,两下的寂静里突然乍响的的电话毫无征兆的将我从沉眠中唤醒,拿起手机一看,来电者竟是远在杭州的老铺。
瞬间回归灵醒,我按下接听键,简单的应了一声,那头的伙计便惊慌失措的告知我长沙那边有一批货被条子断了,总盘底下栽了好些个好手,杭州这边没有掌事之人,正乱作一团的滞顿现状。
事发突然,我伸手捏了捏太阳穴,很快的梳理着事件经过,旋即吩咐他让王盟叔看好了长沙那边,这几天不准运货。
得到回应,伙计连连说好,简单的复述了一下,随即又像突然想起什么似得,顿了顿,又说起另外一件事情来。
他说另外的就是有一个胖子来店里找过我,年纪看起来大了,说他自己姓王,有一样东西要带给我。见我不出声,沉默了一阵,复开口又问道:
“爷,那胖子送来的东西怎么办?”
“他人呢?”我简单的问询着。
“已经走了。”
应了一声,我万分郑重的嘱咐让他安排一个资历老手脚麻利的伙计给我送过来,估摸着那东西肯定十分打紧,便又在话尾处补上了一句万分急切的“立刻马上”。
许是被我稍显冗长的通话打搅了清梦,挂断电话,安睡在离我不远处的人突然睁开眼睛朝我看来,于是抱歉的笑笑:
“小哥,打扰你休息了。”
没有搭腔,他听着转回头去,一动不动的,像是又一次的归于沉眠。
默默的收回视线,侧头盱望着窗外渺远的星夜,我却没有一星半点的混沌睡意。
这一次盘口的事事发突然,必定是有人在背后搞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始作俑者极有可能是盘口内部的人如若如此 便非除不可。身处远在千里之外的墨脱,我深知不管自己想出什么对策最终也极有可能做了马后炮,于是看了看行李,又瞧了瞧他,拿起手机拨通了铺子里的电话。
言简意赅的告诉那伙计行程取消,只要看好那东西便可,切勿轻举妄动,我即刻从西藏赶回来。
片刻也不容休憩,安排妥当后我立即站起身收拾自己的行李,本也是刚刚入住,携带的种种物什几乎都没动过,收拾起来格外的便捷。我把打点好的东西 放在一旁,顿了顿,小声的开口叫他:
“小哥,“
闻声他转过头来。
”你都听见了?”
“嗯。”他应着,微微颔首。
莫名松了一口气,我如释重负的坐在他的床沿上,从包里掏出一根烟点上,顺手给他递过去一根,他没有接。
“小哥。”
我叫他,他坐了起来,头低着,额前的刘海使我看不真切他的眼睛。
吐了一口烟,我仔细思量着该如何交代条子这件事儿,再三的想了想,最后仍是打算如实的说。
不知道为什么,面对他,我总是格外的安心和信任。何况我天生就不是个擅长说谎的人,父亲也是看准我这一点,从来不让我插手一切道上的事,只安安分分的做个古董商人,揽着大局便好。
“小哥。”
又叫他一次,这次他抬起头来,我镇静的很,捻灭了烟,坦然的对他说:
“你大概也知道我是做什么的了,如果你现在出去报警,也依然不会伤到我分毫。但是我知道,你不会。”
我看着他,没有露出一丝的心虚来,他闻声看了我一眼一眼,点头应是。
这时候约摸是晚间的七八点钟,我对他笑了笑,走过去拿行李,他一直看着我走到门口,才不急不缓的开口制止说:
“现在没车。”
迟疑了一下,我回过头去看他,感觉到了我的目光,他顿了顿,复又开口说着:
“最快的一班是在明天。”
多少有些着急,盘口的事情可以先放一放,毕竟还有王盟叔操持,最坏的结果做不过是损失一些伙计,但胖叔送过来的那样东西应当是很要紧,他已经很多年没有来过铺子里了,也少与父亲联系。在父亲的葬礼上是我见他最近的一次,有什么东西那日他不给我,反而是选择了这一种方式?
还是说,他想掩人耳目?
越想越觉得心里痒痒,我把背包放下来,整个人重重的跌回床上,眉头皱的很紧。
他看我这幅模样,眉头也皱了两下,足有半晌,这才轻声问我:
“怎么了?”
我摇了摇头,许是太过急躁了些,口齿有些轻微发颤。
“没什么,就是父亲的一个朋友带了样东西给我,我想回去看看。”
再次提到父亲,他墨色的双眼里闪过几分明显的关切,嘴唇动了又动,却没始终没能说出一句话来。其实这样正好,反正我什么也没打算再往下说。
偌大的房间再次归于寂寂,气氛蓦地冷了下来。刚刚我背着包准备出去的时候既已是星河灿烂的明朗秋夜,并没有见过西藏的夜空,但却也听说过它的隽永唯美——
天空仿佛触手可及,繁华喧嚣都离你而去,灵魂在某一刻洗净铅华。
我想了想,反正这也是我在西藏的最后一个晚上,不知从何处觅得了莫大的勇气,起身去唤他。
“张起灵。”
我叫他的名字。
这是我第二次叫他的名字。第一次纯属是脑子发热触景生情 第二次,却是在我将走的最后一段时间里。他显然是听出了我的认真,下地站了起来,
“张起灵,萍水相逢,我明天就要走了,以后可能都不会再见了。”
像是兀自下定了什么决心,我始终微笑着。
“陪哥儿们去看看星星?”
居然被自己的矫情逗乐了,话音将落我竟呵呵的笑了起来。他盯着我看了一阵子,这才声音清冷的回答说:
“好。”
当即出门,我们依旧是数着天井往下走,出于他的寡淡性情,一路上主要都是我在说,无关事业无关女人无关一切男人和男人之间该聊的东西,反倒只是不停地指着天对他说:你看它多漂亮。
也不看也不应我,他只是一路陪我走着。走之前我拿了包里的一瓶酒,是上山之前买的,本是想在分开的时候跟他一起喝,只是不想这一天竟然来的如此之快。
我们坐在一口天井的边上,此时我无比清楚地知道再往后走一些就是那座石像,可我只是看着他,那时候他的眼睛清亮的像一颗星子,身上的蓝帽衫隐匿在在黑夜里,模糊到完全看不出颜色。尽管如此,却依然在我脑海中不停地翻滚搅动着,反复的另一个蓝帽衫纠缠交叠。
喝得有些晕了,我的眼睛竟然湿润起来,我一遍又一遍的告诉他他和哪一个蓝帽衫的相像,告诉他父亲的死,告诉他当我扒下他衣服是多么想看到那一片青色的麒麟纹身。
我的嘴和舌头已经木到让我分不清彼此,可我的脑子却是清醒的,我知道我在说什么,亦能感觉到他的沉默与哀伤。有什么东西在我的心里已经逐明朗,可我却害怕将他捅破。
一切都仿佛是命中注定。
鬼使神差的我就往那石像的方向走去,他跟着我,一如既往的沉默。
———————tbc—————
评论(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