_DoUwww

我已经是一条咸鱼了。

【老文搬运】似是故人归(瓶邪/原创人物有/OOC)

    前文点头像,谢谢亲^3^

  0.3

  下车时他走在我的前面,黑色的背包看起来有些年份了,拉链并没有拉上,因为有一个布包住的东西,它太长,露出了一大截在外边。

  我有些好奇那是什么,但我们现在在车站,来来往往的人几乎将我们冲散,我只能紧紧地跟着他。

  就近的找了周围的一家饭馆坐了下来,他从背上拉下包放在一旁,饭菜扔在烹饪,正值饭点,四下的人头攒动里我终于得空与他好好交谈,刚要开口,顺势想起对于他的称呼,却又蓦地颇为为难的砸了咂嘴。

  ——我不可能叫他起灵,一来我们没有那么熟,二来,我始终忘不了父亲在送往急诊室的路上,一遍又一遍的叫着另一个蓝帽衫“起灵”的样子。同时我也不能直呼他的名讳,虽说才刚刚相识,但对于他,我却有种似是故人来的感觉。

       考虑再三,我清了清嗓,终是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

  “小哥儿,你这背的是什么呀?”

  他没有回答,或者是在想什么出了神,半晌等不到答复,我只好自讨没趣的坐在一边。

  我以为他不会在说话了,认识不过几个小时,我却认定他是个沉默寡言的人。正打算干笑几声以掩尴尬,还没出声,他却又突然出声回答我道;

  “刀”。

  没有丝毫的避讳,他直截了当地说了出来。我有些好奇他为什么会带一把刀在身上,但似乎我笃定他是个有故事的人,只是咂了咂嘴,再没有问什么。

  吃过饭我们就开始赶路,或许是我对这里的吃食不太习惯,他本来是要在走远些,但最终碍于我,只好就进住在了一家旅馆里。

  我们在同一间房里,他的床离我只有一米多的间距。他坐在那儿收拾背包,我向他讨了刀来看,他停下手里的事情,看了我一眼,复又低头整理着。

  “你拿不动”

  他说。

  我当然不服气,立刻回他一句你也太看不起人了,说着便走过去就从他包里抽刀。

  那刀确实很沉,我两只手才把它拎了出来,放在地上解开它的包裹,眼中当即闪过一寸刀身的清光。

       好刀。

       我不住地啧啧称奇。

       这些年父亲也让我帮忙打理一些家族事务,所以我看得出那刀的工巧之处,也不摸清是否班门弄斧,张口便向他详解宝刀的种种精妙。他只点头,没有做声。

  “这刀很好,但家父珍藏的那把更好,是那个故人的。”说完后我补充道。

  他看起来有些细微的惊讶,那些细小的情绪最多跃动了一秒,便又弥散在他深不见底的眼波之中,捕捉到了那转瞬即逝的情愫,我以为他感兴趣,便又接着说:

  “那是一把黑金古刀,听家里人说是从青海找回来的。家父年轻的时候跟那位故人去过那里,是那时候丢失的。能找回来很不容易,听伙计说父亲为此受了很严重的伤,折腾了很久才回到杭州。之后父亲就把它锁在了房间里,甚至在最后那一阵子,也常去看。”

  察觉到他好像听得入了神,我顿了顿,抬起眼来瞧着他略显木然的神情,那时他正凝望着地板出神,微微颔首,露置在我眼中的脸部线条刚毅且凌厉的,与记忆中透过门缝看到的那个蓝帽衫的下颌如出一辙。

       蓝帽衫。

       我不由的挤出一个诧异的气声。

      努力压下心中没来由的荒唐联想,我再一次抬起头来笑着与他说:

       “那个故人和你很像嘛,有一样的名字,一样的蓝色帽衫,甚至我觉得你还会和他有一样的麒麟纹身。”

  说完我干干的笑了几声掩饰自娱自乐的尴尬,抬起手就去扒拉他的衣服,他没有避让,只是在我的指尖触到他裸露的肩颈的,不着痕迹的皱了皱舒展的眉头。

  “你给我看一下,都是男人怕什么!”

       心下忽然乍起些许毫无来由的紧张,攥紧他衣领的指尖微微发颤,我朗声的掩饰着自己的躁动。

  衣襟缓缓向下,冰冷的拉链剐蹭过肩颈留下一到摩擦的粉红血色,抱歉的看他一眼,他依然没有反应,只是一动不动的倚着床板静坐着,任由我扒掉了他肩上的衣物。

  ——他的皮肤惨白一片,上面什么也没有。

  说不失望是假的,但不知为何又舒了一口气。

深深地吐息几口,我替他把衣服拉上去,又跟他瞎扯了一些,他大都只是“嗯”,我看得出来他根本没有在听,心里很诧异为什么每次我听到那个人的时候他总是如此伤神?难不成那是他二大爷?于是我挤兑他:“你似乎很关心那个起灵嘛!”

  他看着我摇了摇头,“境遇相同而已”。

  我当即来了兴致,复又追问:“那你把你的故事说给我听听吧!”

  这一次他倒是不再理我,只是淡淡的瞧我一眼,兀自走回床边倒头睡觉。我碰的一鼻子灰,只好也灰溜溜的回床睡下。

       一夜无眠。

  第二天一大早我们便整装出发,我问他我们是随便走走还是走旅游路线。他不答话,但我马上就明白了是前者。

  他带我去了墨脱。

  我的父亲曾经来过这里,那时候我还小不懂事,是长大以后才从王盟叔那里听来的,虽然并没有从那只言片语里得知父亲的活动,但我却大致可以猜出来父亲是为了谁,为了什么而去的。

  就在那蓝帽衫消失了的前一年,我的母亲去世了,八岁的我被王盟叔拉着,站在医院的走廊里,浑身抖得犹如筛糠。

  那时医生已经做出了无力回天的判断,父亲在里边陪着母亲,那一年我还小,根本受不住这样的打击,人已经有些懵了,王盟叔大概也是有些接受不来,竟放开我任由我趴在门上偷听,我的耳朵贴上冰凉的白色大门,里面的声音逐渐清晰。

  我听见母亲切切查查的说了好多话,她已经没有力气在大声了,我根本听不清,只是后来她没有再说了,令人窒息的寂静里唯有父亲低哑的啜泣声。

  整条光线阴郁的回廊里霎时间鸦雀无声,或许是我的表情吓醒了王盟叔,他一把搂过我,一下一下的拍着我的背,我却毫不领情的嚎啕大哭,哭到声音都几近沙哑,我以为我的声音越大,就越能遮掩父亲的哭声,可也不知怎么,紧紧环着我的王盟叔也流下泪来。

  那天之后的某个晚上,喝醉酒的王盟叔迷迷糊糊的说起了醉话,吐息间满是刺鼻的酒气,他撑着下颌,捂住眼睛,字句间满是郁积沉压的苦痛情愫。

  那天他告诉我,别去记恨他的老板,你的父亲只是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并且铁了心要爱一辈子。

  后来,我得知这个人叫张起灵,就是那个蓝帽衫。我没有一点埋怨过他,我只是替母亲感到惋惜,她跟父亲一样,铁了心要爱一个不该爱的人一辈子。

  我的眼眶就这样毫无征兆的红了,那个小哥坐在我的身边,显得手足无措。

  我用手背快速的抹了一下眼睛,告诉他我没事儿。他闻声转过脸去,脸色在窗外阳光的照耀下显现出金黄的色泽,他望着路两边绵延的雪山,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在山中看到了一座庙似的东西,随着我们的前进,很快消失在视野里。

  “小哥,你要去那儿?你信佛?”

  我用手指了指那山。

  他没有转头,就只应了一声“恩”。

  大概是现在信佛的人越来越少了,于是我又接着问:“你为什么信?”,这下他没有说话了,低着头,不知在看什么。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宁静的气息来。

  那是一种无法通过语言文字描摹临写的臻至宁静,我想他一定是一个很有故事的人。

  清了清嗓子,我努力的修整着自己的措辞,嘴唇紧抿复又开阖,终是郑重其事的问出了声:

  “小哥,你有尝试着把自己的故事告诉别人吗?”

  这个问题多少有些唐突,我本以为还要接着碰钉子,正换了一副悻悻的表情打算就此别过头去,未及动作,却先万分意外的听到他言简意赅的回答:

  “有。”

  他说。

  “那后来呢?”

  我捕捉到他眼里一丝细微的波动,趁热打铁的说着。

  “没有后来,世界不相信这个故事。”

  他说,语气清冷的一如平常,但也不知为何,我却能从他的话间的发音里,一字不落的听出他细不可查的颤抖来。

  大概意识到了什么,我低下头稍稍思衬了一番,复又小心翼翼的开口问他:

  “那他信吗?”

  信。

  我蓦地说不出一句话来。

      0.4

  无人说话,一路上的气氛压抑到足让人喘不过气来。

  窗外是渺远如烟的皑皑雪山,终年不化的亘古冰川将清耀的日光漫射成犹如齑粉般的亿万个闪动的细碎光点,极尽空灵的,翩飞在肃穆高远的青苍造化间。

  飞快逝去的景致在冰霜蜿蜒的车窗上拖出几道水雾缭绕的烟灰剪影,正行经颠簸在盘曲的环山小路,上下震颤间搅翻了狭小空间里闭塞的气流,车厢里弥散着种种无法言喻的异样气味。

  鼻尖断续的屏气试图阻挡这样难捱的气息,终于抵达目的地,刚一下车我便急不可耐仰起了憋的脸红脖子粗的脑袋,吭哧吭哧喘的足像一头累极的老牛。

  他从车厢里拉出我们的包袱,蹲下身找出一瓶温凉的水递给我。

  终于回复了些许平静,回过神来,我第一件事情就是去找一个当地的向导。

  现在的西藏,很多人都愿意给人带路赚一些外快。我想那小哥儿可能比我要懂得多一些,就去询问他的意思,那时他瞅着我摇了摇头,顿了顿,复又淡淡的说道:

  “我认识路。”

  我只好点了点头,心说其实这样是再好不过。节省下的钞票后来被我用着购置一堆吃的用的,他挑拣了一些,最后就只从那里边挑出来一个新的背包来。

  上山的时候他走在我的前面,扪心自问其实我的身体素质一点也不好,这么多年父亲从来没让我下过斗,只是教我一些生意上的事儿,管理手下那群倒斗的人。因着如此,上山时我走的格外的慢,他每隔一会儿就要站住等我,侧过半张脸,在微风的吹拂里显出英气的轮廓来。

  金轮散出的清光在他身上描摹出一层朦胧羸弱的虚淡光晕,他一动不动的盱望着远山处的重重庙宇,映在我眸子里的半张侧脸镶了金边似的,明亮的教人移不开眼睛。

  我突然记起不久前在整理父亲遗物的时发现的一张照片,已然发黄的照片里父亲一行人站在雪山上,其中也有那个蓝帽衫,那时他也是这样侧着身站在父亲的前方,脖颈深深包覆在深色的绒衣里,面颊被宽大的帽檐遮住了光,愣是没叫我看清分毫。

  值得一提的是,照片里那个蓝帽衫站在长白山上的感觉与面前这个蓝帽衫站在我面前的感觉如出一辙,清冷的,凌厉的,茕茕的,像是一把挫开刀刃的凌厉冰锋。

  心里毫无来由的一阵难受,稍稍蓄力,我快步从后赶上他,半蹲在他的左侧,一边上下不接的顺着粗气,一边佯做惬意的抬头瞧他:

  “小哥儿,”气息紊乱间我打了一个短促有力的闷嗝。

  “你有没有去过长白山?”

  他闻声低头看了看我,默不作声的点头承认。

  没有再向前开进,他安安静静的站在原地等我长吁短叹的慢慢缓过劲来。复又喘了几下,心里蓦地浮动一些莫名的念头,我想了想,终是有些不安的小声问他:

  “是什么时候去的?”

  稍稍侧头,他想了想答道,声音清冷:

  “很久之前”

  当我还在品这“很久”到底是多久的时候,他却早已迈开腿飞快的向前走去。

   “时间不早了。”

         他抬眼望了望远去无际的青天。

  我只好精疲力竭的赶了上去。

  路上我断续的同他讲起关于父亲和那个蓝帽衫长白山一行的故事,似乎这便是我们之间能聊的唯一话题。虽说很有与人交谈的天分,实际上我却不得不很快的结束了这次的讲述——关于故事本身我只知道一些皮毛,且都是从父亲的笔记上看来的。那本笔记我只来得及看一点,却又因着各种事情无心钻研,长久的搁置在案。

   记得那时我告诉他,父亲只有那个人的两张照片,一张我没见过,据说是他和我三叔公一起照的,另外一张就是在长白山的哪一张,只可惜看不清楚脸,不然以现在的种种手段,不可能耗时几十载都无迹可寻。

  谈及此处,他的眼睛蓦地黯淡了下去,像是被我触及了什么难以释怀的伤心事,顿了一顿,复又平平静静的开口询问:

  ”既然找不到了,为什么还要找?”

  说话间语气平淡的不像是疑问句。

  ——为什么?

  我苦笑了一声。

  “因为我父亲爱了那个人一辈子。”

  最后我这样告诉他。

  “明明是那样禁断的爱恋,却让他肖想了足足三十年。”

  莫名涌动的悲戚情愫霎时间挤占了躯体内每一条鼓噪的静脉,后知后觉的平复了一下,我这才迟钝的察觉他骤变的脸色,心下一怔,以为他忌讳这个,便赶紧忙不迭的补充道:

  “你不理解也正常,我也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爱上那个男人,甚至到了足以连什么都不管不顾的地步。”

  反复的回想起以前的事,我砸了咂嘴,弄得自己也有些不高兴。

  那时他在我的前面,背对着我,背上横亘着一把窄瘦细长的长刀,明明看不清他的脸,但我却异常明晰的感觉到他的脊背瞬间的僵硬。捕捉到了这个细节,心下虽然腾起稍稍一逝的不安疑虑,却又随着机体愈发迟钝的劳累感,一并完整的消失散去。

  ——世上总归有人接受不了这样的禁忌之恋。

  那时我想,大概他也是那泛泛终生的其中之一。

   临近傍晚的时候我们便到了计划的那个寺庙里。由于已经入住了不少游客,旅游旺季里喇嘛们只好把自己的屋子腾出来让给我们住,交付时房间的主人很严厉的告诫我们不要去打扰其他的喇嘛们,接过钥匙,我顺从的点头应是。

  千恩万谢的送走了房主喇嘛,长舒了一口气,我回身一看,那小哥儿已经收拾好了东西,正坐在床上看天花板。

  心里不免有些嘀咕,不单单是因为他的坐享其成,更多的确实出于我心下愈发明晰的惊骇疑虑。

——世界上是否真的存在两个一模一样的人。

倚在门边,我又一次万分不安的对上了他静如止水的眼睛。

————————tbc——————————

评论

热度(14)

  1. 共1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